第十一回 沥血呕心 名师遭毒害-《江湖三女侠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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年羹尧面色惨白,颤声说道:“师父,请你念念七年来的师徒之情,饶了我的命吧!”钟万堂心头一震,七年来的事情一幕幕在脑中翻过,自己呕心沥血所培养出来的人才,自己爱他比爱亲生儿子更甚的徒弟,难道真要由自己亲手毁灭了吗?年羹尧又叫道:“师父呀,无极派一脉相传,至我而斩,师父呀,你下得这个手吗?”钟万堂心头又是一震,无极派的武功奥秘,已全传给了年羹尧,若然把他废了,无人再传衣钵。年羹尧又叫道:“师父呀,我以后一定好好听你的话,晚上依时睡觉,早上依时起床。”原来年羹尧自小放荡不羁,被钟万堂收服之后,其他还好,只是任性的脾气,还未能完全改掉,常常深夜不眠,天明懒起。钟万堂对他如慈父之教子,常劝他作息要有定时。这时,听他这么一叫,不觉泪涌心酸,年羹尧的话打动了他的挚爱之情,再也顾不得周青劝他别姑息养奸的话了,手指一松,惨然叫道:“羹尧,你好!”一口鲜血喷了出来,手脚一伸,寂然不动。哈布陀上前把脉,钟万堂脉息已停,哈布陀摊开双手,缩肩笑道:“这老顽固已经死了!”年羹尧心肠虽狠,不觉也滴出几点眼泪。
允祯道:“这里事情完了,咱们走吧!”年羹尧眼泪一收,想起了师父的兵法医书拳经剑诀还未取到,对允祯道:“皇子哥哥,请再等我一会。”正想动手搜寻,忽听得外面怪声曳空,一道赤色光华冲天而起。哈布陀道:“不好,风紧,扯呼!”拉了年羹尧往外急跑。
再说那天易兰珠在少林寺纷乱之后,不见了唐晓澜,又得知钟万堂和年羹尧也不见后,急忙对无住禅师告辞,和吕四娘白泰官匆匆就道,赶赴陈留。三人脚程绝快,黎明动身,除了在路上凉亭吃些粥饼,稍为歇息之外,一路抄捷径飞奔,晚黑三更,已进了陈留县界二三十里。易兰珠道:“年羹尧的家不知座落何方。找到年家,就可以找到我的师侄,我猜晓澜这孩子一定是去找他。”吕四娘道:“年家乃是河南巨富,随便找一个人问都可以问到。”可是夜已三更,路少人行。正在焦急,忽见远处丛林,隐有点点火光,易兰珠道:“奇了,这时候还有人聚在林中作甚?”赶上前去,林中一股凉风吹来,易兰珠迎风呼吸,风中竟似夹有药味,易兰珠艺高胆大,向吕四娘、白泰官招了招手,不理江湖“逢林莫入”的告诫,一纵身,跃进了丛林之内。
林深地黑,枝叶繁密,易兰珠正聚拢目光,跃上树上,查看火光所在。忽听得旁边有人冷笑一声,说道:“老乞婆,算你有胆量,居然敢从少林寺追到这儿,现在我们选了这块好风水,做你葬身之地。你也就不必再回到天山那么远了!”
易兰珠怒道:“好,让我老婆子见识见识你们小辈有多大本领?”身形一晃,一个“龙形穿掌”,飞箭般穿入林内,那人犹待发言冷诮,蓦觉掌风飒然,业已袭到,这人虽然吃惊非小,却也机警异常,一觉掌风袭来,便知厉害,不论回身迎敌,或前窜闪避,都逃不脱易兰珠掌下,他竟利用近身地形和几枝合抱的松树,旋风似的一转身,左盘右绕,分散易兰珠的掌力,接连几转,躲入暗处。易兰珠微微一讶,这人身法好怪!正待辨声进击,蓦听得呜呜声响,一件黑忽忽的东西自脑后飞来,易兰珠听声辨器,引身一闪,那暗器闪电般的从头顶飞过,却忽然又折了回来,易兰珠大吃一惊,仗着绝顶轻功,一纵身跃上树枝。那暗器形如曲尺,居然绕树一匝,盘旋飞上,犹如有灵性一般,说时迟,那时快,易兰珠早已拔剑在手,迎着暗器一挑,那暗器呜的一声流星殒石般跌落地上,易兰珠一跃而下,却不料那暗器在地上一个打滚,忽然又飞腾起来,横斫下盘,易兰珠心头一震,蓦然伸出两指,强用金刚指力,向前一箝,真个是身手如电,只一招手的功夫,已把那暗器箝到手中,大声喝道:“韩重山你这怪物,敢来戏耍老娘!”游龙剑飞云掣电,刷,刷,刷,一连几剑疾向那人刺去!
原来这人名叫韩重山,与天叶散人乃是同门兄弟,在昆仑山中,练就了一种极阴毒的暗器,名为“回环钩”,形如曲尺,两端尖利,长两尺有多,只中央三寸可以掌握,其余地方都装有明晃晃的倒钩,这还不算厉害,厉害的是它能凭着发暗器时的力度操纵,可以回环转折,上下飞腾。韩重山在昆仑山时,曾见山下居民用这种东西猎鸟,灵机一触,便仿造了练成一种独门暗器,经过了三十余年的练习改进,已到了神乎其技的地步,不料却碰着了武林中辈分最尊的易兰珠,给她用金刚指力,强箝了去!
韩重山的功力比天叶散人尚要稍高少少,天叶散人自在田横岛上,受了易兰珠的挫折后,就立刻请他出来,两师兄弟立心要斗一斗这位天山女侠。这时易兰珠剑似惊飙,韩重山也早把背上药锄取在手中,挡了三剑,甚为吃力。易兰珠连连进迫,忽听得吕四娘大声叫道:“唐晓澜在这儿!”
原来易兰珠遇韩重山伏击之时,吕四娘已直奔火光起处,猛可里一条人影窜了出来,横空一掌,把吕四娘的霜华宝剑震得歪过一边,吕四娘收剑飘身,定睛看时,只见来的乃是天叶散人,不远处一堆野火,了因和尚横杖守在火堆之旁,神魔双老盘膝闭目,动也不动,唐晓澜却被缚在一棵树上。
吕四娘运剑如风,施展玄女剑中的绝招向天叶散人猛刺,天叶散人掌力虽然厉害,却是打她不着,天叶散人见她剑法厉害,自己虽然不致落败,要胜也甚艰难,正想招呼了因夹攻,忽见易兰珠将韩重山直迫进林内,大吃一惊,忽叫道:“了因大师,先把自己人救走!”了因见易兰珠吕四娘双双抢到,心里也自着慌,急忙把神魔双老,一手一个,抓了起来,飞奔出林。吕四娘被天叶散人绊住,无法追赶。
易兰珠抢入林内,见了因已转入丛林之内,料想无法追赶,叫道:“吕四娘,你先把唐晓澜救醒,我来打发这两个妖孽。”游龙剑暴然一伸,将韩重山和天叶散人都笼罩在剑光之内,白泰官拔刀相助,给韩重山的药锄一格,震得胳膊酸麻,天叶散人正被易兰珠剑招迫得手忙脚乱,见白泰官来到,蓦然得计,连环两掌,把白泰官迫向自己的左面空门,恰恰阻止了易兰珠的剑招。高手比剑,每争瞬息先后,易兰珠这一受阻,韩重山与天叶散人已脱出身来。易兰珠一急,将白泰官一把拉住,说道:“你帮师妹救人去吧!”白泰官面上一红,只好退下。
吕四娘将唐晓澜解下,见他迷糊糊的,知是受了点穴,急忙将他救醒。唐晓澜蓦见吕四娘容光照人,站在面前,又惊又喜。感激说道:“吕莹姐姐,多谢你又救我性命。”吕四娘笑道:“是你本门长辈救你,干我何事。”唐晓澜定了定神,想起前事,急忙叫道:“吕姐姐,请速去救钟大侠!”原来唐晓澜自少林一直追来,闯入林内,即被了因擒住。其时正是神魔双老中了夺命飞刀,躲在林中养伤的时候。过了不久,年羹尧骗了师父的解药来救双魔,允祯把年羹尧夸奖一番,随即带了哈布陀和他一起去了。唐晓澜听得分明,又惊又急,叫嚷起来,给了因用重手法点晕,迷茫中见一个老妇背着一个女童先走,此后就不省人事。现在给吕四娘救醒,一屈指一算,这七八岁的女童想必是冯琳,唐晓澜曾受冯广潮大恩,念念不忘这一对孪生姐妹,因此连声催促吕四娘快去。他却不知冯琳这时已被韩重山的妻子带出三十里外了。
易兰珠眼观四面,耳听八方,唐晓澜的说话她完全听到,剑招一紧,把天叶散人两师兄弟迫退几步,大声说道:“年家必定就在附近,吕四娘你和师兄弟带唐晓澜去,我随后就来。”吕四娘料想易兰珠必能打发这两个魔头,应了一声,和白唐二人联袂出林。易兰珠大显神威,剑势如虹,奇幻无方,独战韩重山的“辟云锄”和天叶散人的“大摔碑手”,只打得林中宿鸟惊飞,树叶簌簌落下!
韩重山的一百零八路辟云锄法,独创一家,虽然不及天山剑法的神妙,但加上天叶散人的掌力,一时间易兰珠倒也未能得手。又战了一个时刻,易兰珠左手捏着剑诀一指,右手剑光一闪,一招“探骊取珠”,剑锋向天叶散人咽喉疾点,韩重山一锄劈空,侧身收招,改直为横,辟云锄转锋下截,一招“横云断峰”,撞宝剑,锄腰肋,救师弟。易兰珠剑式不变,身形微动,已从“探骊取珠”变为“巧女穿针”,左手一扶右臂,猛一进步,反撩敌人腕底,带挂腰胁,刷刷几剑,剑尖吞吐如风,一招紧似一招,酣战中只听得“嗤”的一声,天叶散人的衣袖给割去一截。韩重山见不是路,探腰取出一枚琉璜弹,呼的一声,掷上遥空,顿时发出一道赤色光华,厉声叫道:“老伴,你还不快来呀!”辟云锄一拖一格,挡过了游龙宝剑,与天叶散人并肩疾退。易兰珠蓦然想起,这韩重山乃是夫妻双修,妻子叶横波武功也极厉害。心想,若再加上一个高手,以一敌三,胜负未可预料。又想起天叶散人与了因等既然在场,那么允祯所聘的那班武林高手,想必也同来了。深怕吕四娘与唐晓澜又遭不测,也就不再追赶,让天叶散人与韩重山逃出林外。
再说吕四娘等人先出林子,走了二三里路,果然见有巨厦连云,围墙高耸,吕四娘目光锐利,见花园后面几条黑影越墙而出,说道:“钟大侠一定是住在花园里了。”与白泰官纵身跳入墙内。唐晓澜也用换掌移步的功夫,跃上三丈高墙。三人进到园内,只见碎石颓垣,枝叶满地,分明这里经过了一场恶斗,于是循着打斗痕迹,觅到了钟万堂的书房,房门已给大力神魔用巨木撞碎,唐晓澜一眼望去,只见钟万堂躺在地上,急忙进去,俯身唤道:“钟大侠,钟大侠!”不见回答,用手一摸,钟万堂身体冰冷,唐晓澜不觉泪如泉涌,哭了起来!
过了片刻,易兰珠也已来到,见状骇然,唐晓澜骂道:“都是年羹尧这小贼不好!”易兰珠问道:“怎么?那孩子居然敢弑师尊么?”唐晓澜道:“与弑师也差不多。”当下把在林中所见所闻说了。易兰珠不觉长叹一声,心想:“收徒真是不可不慎,晦明禅师收错楚昭南,独臂神尼收错了因,都闹出极大的风波,年羹尧小小年纪,就这般厉害,将来所做的恶事,只怕比楚昭南和了因还要更大更多。”唐晓澜里里外外又寻了一遍,不见冯琳,凄然说道:“我的侄女也给贼人劫去了。”易兰珠诧道:“你有侄女?”唐晓澜将往事说了一遍,易兰珠忽然目闪精光,连声称奇。突然对唐晓澜道:“你随我到天山,我还你一个侄女。”唐晓澜莫名其妙。正在此时,忽听得围墙外人声鼎沸,有人用斧头铁锄在挖掘围墙。正是:
巨室惊奇变,枭雄初现形。
欲知后事如何?请听下回分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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