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章-《无人及你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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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司澄后来才渐渐明白是为什么。

    大抵是因为那时年幼,司澄以为左放生的是和她一样,不想说话的病。

    其实这算不上是病。

    只是他们都不想开口说话罢了。

    彼时的司澄活泼,开朗,像个小太阳。虽然不说话,但和左放交流,都是与正常人一样。

    她哭她笑,她生气跺脚。

    左放在她身上看见了许多从前未曾见过的表情与动作。她的情绪变化很快,生机勃勃的像盛开在太阳下的七色花。

    那样漂亮的颜色,是他第一次真切的感受到色彩。

    他依赖她,信任她,半个上午看不见她就会露出强烈的不安与焦躁。

    司澄并不知道这样的变化究竟是好还是坏。

    起初她只是在医生伯伯和他学生的脸上看见了类似忧愁的纹路。

    后来她又总会在上课上到一半的时候被管家袁叔接回家。

    她不知缘由,只是以为管家接她回来和左放一起玩耍。

    直到某天,她看见帮佣阿姨在收拾左放的画室。

    满地的碎纸屑,被折断的铅笔头,东倒西歪的画架……

    司澄于是知道,袁叔接她回来,是为了平息左放的愤怒。

    那个时候,她第一次接触到那个陌生的名词——孤独症。

    她才终于知道,原来左放和她不一样。

    他是真的病了。

    司澄没有见过左放发病时的模样,她只偶然一次远远听见过从他房间里传来的喊叫。

    像是被死神捏在手里的知更鸟,正在发出最后垂死挣扎的鸣叫。

    司澄害怕,却不知自己在害怕什么。

    袁叔来接她的时候,经常会站在教室后门对她招手,小声地喊她“澄小姐”。

    每每听见这三个字,司澄都会被惊出一身鸡皮疙瘩。

    从小学到初中,司澄都尽量削弱自己在班级里的存在感。

    因为她不想每次离开教室,都被全班同学当成怪物一样的盯着。

    都说左放天生感情淡漠,但他偏偏对司澄的情绪变化异常敏感。

    那段时间没他能看出司澄似乎每天都扛着一座山,那朵漂亮的七色花正在一天天枯萎。

    于是他不再喊叫,不再发脾气,他学着默默忍耐。

    松了一口气的司澄终于又开始恢复了生机。

    然后那天放学,她看见了左放画室地板上点滴浓烈的颜色。

    司澄终于明白自己在害怕什么。

    看见左放,就像看见她自己。

    她害怕失去左放;

    害怕有一天她也会像失去左放那样失去自己。

    左放是左家独子,他的父母常年在外打理左家在国外的生意。司澄在左家住了九年,和左放父母见面的次数不超过三次。

    左家奢华,偌大的房子里有帮佣,有管家,但没有左放的亲人。

    左华兴偶尔回家,也总是板着脸。他检查左放的功课,询问他病情的进展,却从来没有问过左放自己,他过得好不好。

    司澄看过资料,她明白孤独症的患病因素很多,也很复杂。但是看着左放和这幢空荡荡的左家别墅,她总觉得左放患病的原因就在眼前。

    左放作为左家的长子嫡孙,左华兴一直对他有很高的期待,即便他明明知道左放生了病,根本不可能完成他的期待,他也还是一样对左放有极高的要求。

    左放的病,除了左家内部,再无人知晓。

    外界所知的,是左家的长子嫡孙一直在国外读书,待学成归国,便是他将亮相在众人面前之时。

    左华兴给司澄安排学校,安排兴趣班,他给她一切如正常孩子一般的教育与娱乐。

    但左放没有。

    司澄在左家住了九年,她从未见左放独自踏出过这座半山庄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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