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1/3)页 方爷爷醒来的时间一般是六点半。 他等不到人来,亲自出去倒痰盂的时间大概是在七点。 而七点...... 寇秋闭了闭眼。 附近的污水池就那么一个,按照原主的记忆,查母出去倒脏水的时间大概也是在每天早上的七点。这些不会浪费,能沤成肥料的还会继续利用。 两人很有可能撞上。 可是有可能,并不足以证明什么。 “睡吧,爷爷,”他的身体颤抖半天,最后转过身,让方爷爷的眼睛慢慢闭上,“我知道了。” 老人这才沉沉闭上了眼。 寇秋第二天起得很早。他始终睁着眼,开着窗子,听着隔壁的动静,等查母手里提着痰盂大着嗓门出了门,寇秋就也跟了去。 他到池边时,查母正拿旁边的水管对着痰盂冲。她像是刚刚睡醒,头发蓬松着乱成一团,身上穿了条褪色的棕红色大筒裙,还有点睡眼惺忪。过了会儿,她才看到走过来的寇秋,也没有移动脚步给对方腾个位置,径直大声道:“方扬,你也来了啊?没多睡会儿?” 寇秋笑笑,说:“嗯,睡不着。” 他把痰盂倒了,也开始冲洗。查母说:“不睡干嘛?你现在又没什么事,又不像我们家小子哦,马上要去上大学了,要收拾的东西一大堆!我们还打算带他去省城一趟,多买点要用的,比不了你这么清闲。” 她扎着手,最后扔下一句,“我们想晚点起还不行呢。” 寇秋也没生气,只是垂着眼,忽然说:“姨知道我爷爷是在哪儿摔的吗?” 查母忽然一怔。 她的眼睛没看寇秋,飞快地把目光移走了,说:“这我哪儿知道......” 说完,匆匆忙忙就要走。寇秋左跨一步,拦住了她的路,直直看着她的眼睛,故意诈她,“可我听婶子说,我爷爷摔倒的时候,还有人在附近看见你了?” 查母的声音一下子提得更高,嚷嚷道:“这是谁说的?我就算从这边儿过一下,又怎么可能就记清你爷爷摔在哪儿了?没看见这块地方这么大?” 她伸手,粗鲁地推了寇秋一把,说:“小小年纪,不说好好念书,考个大学,考那么一点风还在这儿胡说八道什么呢!” 她立刻就走了。 寇秋站在原地若有所思看着她的身影,半晌后忽然在心底冷笑了声。 系统被他这一声冷笑笑得头皮发麻,小声说:【阿爸?】 寇秋没说话,只是胸膛起伏了两下,这才重新回到屋里。 查母是个爱炫耀的人。在儿子拿到高分后,她每天的炫耀就没停过,从一大早起就开始和遇见的每一个人闲扯,话语中总要带出几分得意来。 而方爷爷又心疼孙子拿不回自己的分,年轻时脾性也大,恐怕也难以收敛。 这两个人若是撞上了,查母定然会有所察觉。 察觉之后呢? 寇秋蹲在地上给炉子生着火,心里的那个念想越来越清晰。 隔壁的查恭隔三差五就过来,问问他对于未来的打算。寇秋忙着照顾老人、干家务,没什么时间理他,他也不走,就靠在门边上,仍然在和寇秋说话,“我爸认识个广东那边儿的老板,他那儿还缺人。我要来了个名额,小五,你要不去试试?” 寇秋把桌子擦干净,头也不回,“我不走。” 查恭的眉头拧了拧,随即又若无其事舒展开来,说:“这么好的机会,为什么不走?你还没见过那边呢,改革开放的第一个地方,可比我们这边儿条件好多了。” 寇老干部把抹布放桌子上,扭头看他。 “我爷爷怎么办?” “这不是问题,”查恭热心地替他谋划,“我跟爸商量了,你可以先跟那个老板预提点钱,到时候就在村里先找个人照顾。你觉得怎么样?” 瞧见少年闷声不语,他心里更焦急了,说话也直接了些,丝毫没有经过大脑,“方扬,你才十七岁,总不能让你爷爷拖累你一辈子吧?” 寇秋冷笑了声,说:“查恭,等你七十多岁的时候,你也希望你孙子这么对你?就把你扔在一边,不管也不问,几年才回来看你一眼?” “......” 查恭有些无言以对,可垂了垂眼,还是没放弃心里的念头。 他没再说,只是转头回去了。 没过两天,村里又起了新的说法,说方爷爷是在活子孙寿。子孙寿这种说法,在民间一直都存在,指本来应该去世的老人抢夺占据了子孙的寿命,来让自己活下去。有这种说法的人家,有时会选择把老人送上山,给他留点食物;又或者干脆就断了吃食,让其自生自灭,以此保全自己的福寿。 方爷爷两个儿子都去世的早,一个儿媳跟着走了,另一个也早早就改了嫁,家里只有方扬这么一个孙子。再加上他一大把年纪了,病得又重,却偏偏就是没走,硬撑着活到现在,在村里人眼里,也的确算是件稀罕事。 因此,这说法一起来,倒有不少人都相信了。 就有信这些的来劝寇秋:“你还年轻,你爷爷说不定真克你,还是早点儿出去打工的好。” 社会主义接班人像是在听天书。 还能克自己?怎么克? 拿资本主义的光芒对着自己扫-射吗? 身为坚定的唯物主义者,寇秋自然是不相信这话。他说:“姨,这么长时间来,老人活得长那都是好事儿,说明福寿延绵。哪有克我的道理?” “你不懂,”来劝他的村民咋舌,“这种事邪着呢!” 他瞧见少年还不信,干脆压低声音,说了实情,“......连村里的李大仙都说了,哪儿还会假?” 寇秋更愣。 他费了点劲儿,才从原主的记忆里找出那个李大仙。李大仙不是村里人,是从外头流浪来的,用他自己的说法,那叫尘缘结到了此处,要帮着这里的人指点迷津,故而才留下。 寇老干部觉得这人真是了不起,一留就是三四十年,居然这一个村子的迷津还没解完。 他很不能理解,“他给村里人指点了这么多年,也没见谁大富大贵了啊?” 除了一个查家,还是本身就有点资本的,李大仙连半分功劳都抢不过来。 村民急哄哄地拍他,说:“你说什么呢!小声点儿!” 村民左右望了望,见没人,这才放心了些。他叹了口气,说:“李大仙说了,人生死有命富贵在天,不能强求。” 寇秋若有所思:“我觉得您说得对。” 村民大喜,“你同意了?” “不,”寇秋说,“我是觉得,您那句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说的对——反正生死都确定了,我照顾我爷爷,也不会影响什么吧?” 那村民竟然被他说的哑口无言,一时间就连反驳的话也找不出半句了。 寇秋听了听那位大仙的丰功伟绩,据说是白天能止小儿啼哭,夜里能点燃万千鬼灯。他从原主的记忆里看了眼,前头的止小儿啼哭纯粹是胡说,只是在奶粉里加一点安眠药,催小孩赶紧睡着;后头的这种神迹更是荒唐,拿着点流浪时不知从哪儿搞来的磷粉,居然也唬住了一村人。 可耐不住几个人都来劝,劝他无论如何一定要去找李大仙看看。三五个人上门后,寇秋果然出了门,跟方爷爷说了声,就往村那头,找李大仙去了。 系统挺不可思议,【阿爸,真去啊?】 寇秋说:【嗯,真去。】 第(1/3)页